“你捏我一下，我真的不是在作夢嗎？”大清早還沒睡醒，就有好消息砸上門，陸清菀覺得整個人飄飄然的，太不真實了</p>

楚蕭陵哈哈大笑，愛憐的伸手輕捏她的臉頰，“不是，真的”</p>

“不會痛……不過，你真的找到冬兒了？”陸清菀還是覺得很不真實，雖然他一直強調冬兒遭到滅口的可能性很小，但唯有死人才會永遠閉嘴，晉安侯夫人怎麽可能留下這麽大的把柄？</p>

楚蕭陵點了點頭，低聲交代冬兒如今的下落，日子過得如何滋潤</p>

“你想如何處置她？”</p>

怔楞了下，陸清菀搖頭道：“我只想討回公道，其他問題不曾想過”她並未感覺到原主心中有恨，只有受到冤屈的憂傷，原主不能理解安安靜靜過日子為何會招來無妄之災，她做錯什麽？其實，原主不是做錯什麽，而是沒有適應“輔國公世子夫人”的身分角色</p>

“你不必心軟，犯了錯就應該受到懲罰”</p>

“我不是心軟，而是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”她只是受到的教育不同，習慣平等的思考模式，因此冬兒是人不是仆，在她看來冬兒罪不至死，甚至重重打個三十大扳，任由冬兒自個兒求生求死，她都做不到</p>

“好，那就暫時不要想，我還得靠晉安侯夫人幫個忙，如今還不能逮人”</p>

“幫個忙？”</p>

楚蕭陵又忍不住輕捏她柔女敕的臉頰，“時候到了你就知道了”</p>

這是機密的意思是嗎？陸清菀不是好奇心很旺盛的人，而且她懂一個道理——有時候知道越多死得越快，反正她只關心一件事，討回公道</p>

“晉安侯夫人知道我回來了，難保不會擔心冬兒被揪出來，說不定會派人對付冬兒，你最好派個人保護她”雖說晉安侯夫人算計庶女不是殺頭的死罪，但是在她看來，這個女人不太正常，難保她不會為了名聲殺人滅口，至少那個粗使婆子被弄死了</p>

“放心，我有安排”他倒不是擔心冬兒遭遇危險，而是怕冬兒跑了</p>

陸清宛忍不住想嘆氣，“晉安侯夫人為何那麽討厭我？”</p>

“從小到大，晉安侯夫人待你如何，你應該比任何人還清楚”</p>

“為了不讓嫡母關註我，我一直努力在嫡母面前當個不存在的人”原主性子軟弱膽怯，有一大部分根源在此，說白了，就是習慣扮演弱小，不知不覺就成為這樣的人</p>

聞言，楚蕭陵相當困惑不解，“我的庶妹總是絞盡腦汁贏得我娘讚賞，為何你不願意得到嫡母關註？”親事主要握在嫡母手上，庶女討好嫡母乃人之常情</p>

“姨娘從小耳提面命”其實八歲之前，原主一直有姨娘守護，不過姨娘身子不好，幾乎不出院子，比原主更像小透明，那時晉安侯對姨娘很好，沒有一個仆婢敢怠慢姨娘</p>

這些是她斷斷續續從女乃娘那兒打探的，畢竟原主關於生母的記憶很薄弱，她能挖到的訊息當然更有限</p>

“晉安侯夫人對你的態度應該跟你姨娘有關”</p>

陸清菀差一點翻白眼，這不是毫無懸念嗎？“我姨娘最識相了，從來不會跑到嫡母面前招人嫉恨”</p>

“你姨娘不在晉安侯夫人面前晃來晃去又如何？侯爺只要將你姨娘擺在心上，你姨娘永遠是晉安侯夫人的眼中釘”</p>

怔了下，陸清宛苦笑道：“是我糊塗了，有時候明明躲得遠遠的，本以為時間和距離會讓仇恨淡化，事實上它還深深的刻在骨子裏”</p>

楚蕭陵移到陸清菀身邊，伸手將她圈進懷裏，“無論她們之間有什麽恩怨，本不該牽連到你身上”</p>

是啊，上一代的恩恩怨怨與她何幹？可是孩子從父母而出，他們的一切也傳承給她，不是她說一聲切斷就能切斷這些終究只是她的猜想，真相如何，只能等水落石出的一日</p>

兩人靜靜的待了半晌，楚蕭陵轉而道：“明日就是文華齋的秋季拍賣會，你要去嗎？”陸清菀搖了搖頭，“不去，我只關心銀子”雖然拍賣會報名最後一刻，她又突生靈感趕了一幅“四君子”——梅的傲、蘭的幽、竹的澹、菊的逸，配上四位君子，將他們巧妙的融於一幅畫當中，四位君子只見背影不見其人，但彼此的風采都不會被對方掩蓋，可她真的沒有那種一炮而紅的妄想</p>

“我有銀子”</p>

“我喜歡自個兒掙銀子”無論什麽時代，陸清菀都堅持女人要經濟獨立，依附男人生活的女人少了底氣，很難活得瀟灑、理直氣壯</p>

“我不會阻止你自個兒掙銀子，你喜歡就好，我的銀子還是你的”</p>

陸清菀大大方方的回以一笑，“這個我喜歡”</p>

“這就對了，以後凡事先問你自個兒喜不軎歡，莫要為了遷就別人讓自個兒受委屈”他喜歡她的明媚張揚，如同她的畫，明明是日落時分，感受到的不是即將到來的沈寂，而是最後一刻的絢麗</p>

陸清菀側過頭，開玩笑似的問：“你也不行嗎？”</p>

楚蕭陵神情轉為嚴肅，非常慎重的道：“當然，錯過一次就夠了，我不會允許自個兒錯第二次”</p>

這個認真的男人真是帥呆了！陸清菀忍不住靠上去親了他一下，“我信你”</p>

楚蕭陵仿佛被施了定身術，只能傻傻的看著她</p>

“嚇到了？”陸清菀調皮的輕拍他的臉</p>

楚蕭陵回過神來，纏纏綿綿的低聲道：“太短了，好像在作夢”</p>

“那你就當作夢好了”陸清菀隨即就要站起來，可是楚蕭陵拉住她，不準她動</p>

“我不要”他很快的捧住她的臉，深深的吻下去</p>

“非禮勿視、非禮勿視……”</p>

“討厭啦，你幹啥不遮自個兒的眼睛？”</p>

“你小聲一點……”</p>

“你比我更大聲”</p>

當父母親熱時被孩子看到應該如何反應？陸清菀決定厚著臉皮當作什麽也沒聽見，推開楚蕭陵，起身走出涼亭</p>

楚蕭陵更厲害，若無其事向兩個孩子招手，拉著他們閑話家常，陸清菀見了只能豎起大拇指說一聲，“了不起！”</p>

鄭玉安很清楚自個兒不是兒子的對手，與其在兒子身上軟磨硬泡改變他的心意，還不如直接殺到陸清菀面前，開門見山告訴她，輔國公府不歡迎她</p>

從王馥柔那兒要到了陸清菀在富安巷的地址，鄭玉安便盛氣淩人的沖過來，可是還來不及興師問罪，她就被縮小版的楚蕭陵給震撼住了</p>

“我娘親有下帖子邀請您上門嗎？”</p>

“還是，您有遞帖子給娘親，說您今日會上門拜訪嗎？”</p>

陸雲驥和陸雲蓉明明是兩個小蘿蔔頭，如今在場的大人都沒有他們兩個來得有氣勢，他們牢記娘親的教導，他們是這兒的主人，若是上門的客人不受歡迎，或者很失禮，他們可以理直氣壯的趕人，不必忍氣吞聲</p>

鄭玉安不自覺的蹲子，看看這個，再看看那個，顫抖的問：“你們爹娘是誰？”</p>

“我們的爹娘就是我們的爹娘啊”</p>

“就是啊，這是什麽傻問題”</p>

兩個小像夥很驕傲的擡起下巴，娘親說了，不能隨隨便便搬出爹娘，免得人家起了壞心思，他們爹娘可是很厲害的人，銀子很多哦</p>

孫子轉個彎罵她傻，鄭玉安不但不生氣，還很高興孩子真是聰明，不是她問什麽就答什麽，輔國公府嫡系後繼有人了！</p>

“你們的爹是不是楚蕭陵？”</p>

兩個孩子很有默契的看著彼此，然後手拉著手移到一旁商量</p>

“哥哥，她怎麽知道爹爹的名字？”</p>

“你傻了，她事先打探過，當然知道爹爹的名字”</p>

“她是來抓我們的嗎？”</p>

“不用怕，你忘了爹爹派了人保護我們嗎？”</p>

陸雲蓉側過頭看著守在不遠處的楚煙，楚荷，再看看鄭玉安後面的陣仗，實在很苦惱，“她們兩個會不會一眨眼就被碾壓了？”</p>

這個問題陸雲驥也很苦惱，楚飛、楚揚看起來好很多，這些天跟著他們練武功，他覺得他們好厲害，可是兩方的勢力好像有一點差距</p>

“孩子們，我是你們爹爹的娘，是你們的祖母”鄭玉安不知道兩個孩子在嘀咕什麽，只是滿心歡喜想抱兩個孩子，她盼了好多年，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看著孫子出世，沒想到一下子得了兩個</p>

陸雲驥帶著陸雲蓉往後一退，小聲說：“她就是讓娘親受盡委屈的壞婆婆”陸雲蓉驚愕的瞪大眼睛，“她要搶走我們嗎？”</p>

“不用怕，爹爹說了，沒有人可以搶走我們”</p>

“你們趕快過來，祖母帶你們回輔國公府，以後你們就是國公府的少爺，小姐”頓了一下，鄭玉安想到他們很可能不知道國公府，趕緊補充道：“輔國公府可是京城最顯貴的四大家族之一”</p>

兄妹兩個很有默契的再往後一退，陸雲驥懷疑的看著她，“娘說外面的壞人很多”陸雲蓉點頭附和，“尤其那些看起來很慈祥的，其實一肚子壞水”</p>

鄭玉安瞬間僵化，陸清宛怎麽教孩子的？</p>

“爹娘不在，我們不可以跟任何人走”</p>

“對，京城到處都是拐子，一旦落到拐子手上，我們就再也見不到爹娘了”</p>

鄭玉安覺得整個人都龜裂了，“我是你們的祖母，不是拐子！”</p>

“您真的是祖母嗎？”</p>

“我們又沒見過您”</p>

龍鳳胎你一言我一語，鄭玉安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，她是他們的祖母，但他們確實沒見過她</p>

“國公夫人今日上門，為何不事先遞帖子？”陸清菀沒想到回家會遇到這麽混亂的景況，如今終於明白楚蕭陵為何說她應該有個管事嬤嬤，若是有個管事嬤嬤，這會兒不會是兩個孩子站出來以主人的身分跟輔國公夫人對峙</p>

當然，對上輔國公夫人，管事嬤嬤無法下逐客令，奴仆也只能像眼前這樣站在兩位小主子身後護衛，但至少可以將不速之客引進花廳，而不是搞得好像準備械鬥的兩個幫派</p>

“陸清菀？”事隔五年，鄭玉安差一點認不出來，眼前這個女子明媚張揚，完全沒有記憶中怯懦卑微的樣子</p>

“是，國公夫人既然上門了，還請先到花廳喝杯茶”陸清菀可沒有興趣在院子裏面跟她爭吵，回頭吩咐楚紅將輔國公夫人迎進花廳，另外吩咐楚英將兩個孩子送回游戲間</p>

雖然鄭玉安更關心孫子孫女，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擺平陸清菀，只好隨著楚紅進了花廳</p>

陸清菀去了廚房，方知女乃娘、春兒陪趙叔去了花市，因為昨日她嫌棄院子太單薄了，一點色彩都沒有，春兒便道這兩日找個時間上花市，也難怪輔國公夫人上門時不見他們的身影，而其他仆婢一聽見對方的身分，想著她是楚蕭陵的母親，不能得罪，只能一個個站在旁邊當觀眾</p>

陸清菀親自備了茶點送到花廳，然後在輔國公夫人對面的圈椅坐下</p>

“國公夫人今日上門有何指教？”陸清菀沒想到輔國公夫人會直接殺上門，雖然她回京的事不可能一直隱瞞下去，晉安侯夫人能派人圖謀她的性命，唆使輔國公夫人對付她也不奇怪，不過她以為輔國公夫人會委婉一點</p>

“你怎麽有臉回京？”鄭玉安先聲奪人</p>

“五年前我沒本事，明明遭到汙蔑卻不能不隱忍，如今為了兩個孩子，我不想再忍也不能再忍，欠我的公道，我當然要討回來”</p>

鄭玉安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還是有可取之處，知道為了兩個孩子要剛強起來，這是一個好母親，不過僅止於此</p>

“無論真相如何，我不會讓你回到輔國公府，你不配成為楚家的宗婦”</p>

“我跟國公夫人的意見相同，我也不樂意回輔國公府”她又沒有自虐的傾向，如今她活得多逍遙自在，幹啥進輔國公府那種規矩一大堆的地方？今日得知她兩幅畫賣了二千兩，她再添一點又可以買間鋪子收租金了，可開心了，想著過兩日要帶兩個孩子去皇恩寺寫生，如今她一點也不想回輔國公府</p>

鄭玉安開言一怔，根本沒想到她不願意回輔國公府</p>

“國公夫人與其在我身上花心思，還不如找楚蕭陵溝通”</p>

“你放心，我會讓我兒子改變心意，但你必須將兩個孩子交給我”</p>

陸清宛冷冷一笑，不客氣的道：“國公夫人，那是我的孩子，不是您的孩子”</p>

“你……你以為抓著兩個孩子不放，我就會松口讓你進輔國公府嗎？”</p>

“國公夫人想太多了，如今我們過得很好，真的不想委屈自己”</p>

“你……你還是乖乖將兩個孩子交出來，否則，別怪我動手搶人”</p>

陸清菀冷哼了一聲，“你搶了也沒用，楚蕭陵還是會將兩個孩子送回來”</p>

鄭玉安張著嘴，一句話也反駁不了，若兒子只要兩個孩子，早在發現之時就將兩個孩子帶回輔國公府了</p>

“我在這兒的日子真的過得很舒心，一直這樣過下去也不錯，倒是楚蕭陵，他可急了，國公夫人還是找他商量吧”陸清菀隨即起身送客，“國公夫人請慢走”</p>

其實鄭玉安想不管不顧的將兩個孩子帶走，但也知道不能來硬的，一旦鬧大了，輔國公就會成為京城茶餘飯後的話題，這個臉她比陸清菀還丟不起，這會兒只能生著悶氣離開</p>

坐在門廊前的圍欄上，陸雲驥和陸雲蓉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腳丫子“哥哥，那個女人會不會真的將我們從娘親身邊帶走？”</p>

“別怕，娘親絕對不會允許，娘親還說後日帶我們去皇恩寺作畫”</p>

“可是，萬一她來硬的呢？你沒看見她後面跟了一大堆人嗎？那些婆子壯得跟牛似的，我們兩個加起來對付不了一個”</p>

“你別胡思亂想，我相信娘親”</p>

“我也相信娘親，可是爹爹的武功很厲害，若是爹爹幫她，娘親肯定打不過”</p>

這會兒陸雲驥可苦惱了，“爹爹不會幫她吧，她可是欺負娘親的壞婆婆”</p>

“你們在這兒嘀嘀咕咕說什麽？”楚蕭陵無聲無息的從後面靠上來，深怕他們受到驚嚇掉下去，同時張開雙手一左一右護著他們</p>

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撇開頭，不過一個向左一個向右</p>

“這是怎麽了？”楚蕭陵左看看右看看，“爹爹獵了好多野兔、山雞，還有鹿子，準備今晚跟你們一起吃燒烤，爹爹還以為你們會很開心”</p>

兩人咽了口口水，可是不肯回頭</p>

“你們不說，爹爹怎麽會知道發生什麽事？”</p>

對哦！兩人同時轉過頭一瞪，哼一聲</p>

“你們不要只知道生氣，說話啊”</p>

兩人接著你一句我一句，將輔國公夫人找上門的事交代得清清楚楚</p>

楚蕭陵模了模兩個孩子的頭，溫和的道：“祖母並沒有惡意，她只是很高興有孫兒孫女了，希望你們能回到輔國公府，我們一家可以團圓，不過你們放心，你們娘親不回去，你們也不會回去”</p>

“她不喜歡娘親”</p>

“對，她是壞婆婆”</p>

略微一頓，楚蕭陵避重就輕的道：“她對你們娘親有些誤會，因此對你們娘親不好，可是以後她會知道你們娘親有多好，她會改變態度”</p>

兩個孩子同時挑起眉，“真的嗎？”</p>

楚蕭陵用力點點頭，“誰能不喜歡你們娘親？你們娘親美得像個仙子，又聰明能幹，難道你們不喜歡嗎？”</p>

“我們最喜歡娘親了”</p>

“嗯，最喜歡娘親了，娘親最好了”</p>

“爹爹呢？”楚蕭陵指著自己，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</p>

兩個孩子很用力的想了一下，陸雲驥不好意思的舉起右手，然後比了二，陸雲蓉立馬補充說明，“第二喜歡爹爹”</p>

“真好，爹爹竟然能排第一”楚蕭陵覺得進入他們的生活太短暫了，深怕自個兒為他們做得不夠多，如今得知在他們心中有了第二的分量，他很滿足</p>

兩個孩子突然同時伸出手抱住他，一個抱脖子，一個抱腰</p>

“怎麽了？”楚蕭陵可以感覺到他們的依戀，心軟得一塌糊塗</p>

“我們一家人要在一起”</p>

“嗯，爹爹、娘親、哥哥和蓉姐兒”</p>

“這是當然，我們一家四口再也不會分開”楚蕭陵分別在兩人發旋處輕輕落下一吻，擡起頭，正好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陸清菀溫柔的看著他們</p>

陸清菀一直不放心兩個孩子，可是她說再多也消不去兩個孩子的不安，這個時候只有當爹爹的出面才能安撫他們的心，果然楚蕭陵三言兩語就讓他們放下今日受到的驚嚇</p>

兩人對視了許久，楚蕭陵用嘴型對她說——</p>

“有我”</p>

半晌，陸清菀點點頭，同樣用嘴型回應他——</p>

“我相信你”</p>

楚蕭陵唇角歡喜的上揚，只要她相信他，這就夠了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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